困困豹豹仔

与世无争

【双黑太中】永恒 上

是很久以前写的连载

不知道什么时候填


反社会人格宰x睡美人症中

中也第一人称

科幻pa

所有专业知识都是我瞎编的


祝食用愉快


01

我醒了,我不知道这次我又睡了多久。

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童话,玫瑰花丛里有一个公主睡了整整一百年。这样的故事,想起来就令人头疼。

一睁眼透过玻璃的睡眠舱盖和船舱顶部,我又看到了终日是深蓝色、常有流星滚落的天空。这一颗行星太小了,我不知道它的体积能达到地球的几分之几——但对于两个人来说,一颗行星无论怎样都不会太过狭窄。

我看了一下贴在飞船舱门上太宰治记录的时间——今天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第107天——又或许太宰治今天还没有记录,所以也可能是第108天。就像在18世纪末,英国人把身着囚服带着手镣脚铐的囚犯送到南方的大陆一样,现在的我和太宰治应该也是处于这样的境地。我没有任何的恐慌或是焦虑等人类来到未知、陌生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的环境本该出现的情绪,保持冷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随遇而安。

我打开睡眠舱的门,我总是对这个厚重的门表示不满,长期的睡眠反而会让人浑身疲软。

太宰治坐在船舱外,我在又一次推开一扇沉重的门后看到了他的背影。他坐在一个钴蓝色的树桩上,那是他来到这里砍的第一棵树,这棵树本是蓝绿色的,断掉后就褪去了属于生气的绿色,变得更为纯粹。也许他砍掉这棵树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可以落下屁股的地方,又或者是为了宣泄,虽然我不知道他会需要宣泄什么。

“太宰。”我脱口而出这个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太宰治一直在寻求死亡。

他说用大半辈子的生命换来和宇宙一样永远不会凋零萎靡的年轻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交易。

一样璀璨,一样疯狂,一样流光溢彩,一样永恒。

我总会在他发表这番言辞的时候冷哼一声。他这样的演说我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从地球,到这里,从过去,到现在。

这颗星球被命名为Angel,天使,它像天使一样美丽,像天使一样仁慈。这里比地球更适合人类居住。

它是太宰治发现的,那天他还穿着白色的长褂,梨花木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地球仪,蓝色的海洋,金色的陆地。架在阳台的泛着清冷金属光泽的天文望远镜昂贵的镜头浓缩了一个清梦。

“你可以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我感到一股寒意,抬起眼皮瞟了眼太宰治,他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更加单薄,“然后冻死在这里,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和这个树桩一起成为一个雕塑。”

成为一种艺术。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地球一个叫米开朗琪罗的艺术家雕刻的一个叫大卫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一样,成为这个宇宙中永恒的艺术。

太宰治从善如流。

他很干脆地把他沙色的风衣脱下扔给我,露出白色蓝条纹衬衫和深灰色马甲。他胸前波洛扣上的蓝色宝石就和某一颗恒星一样耀眼。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

他转过身,没有回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我的眼睛。

他回答:“两周。”我无法从他的话里听出任何感情。

两周,比上一次昏睡又多了三天。我感觉我的生命正在睡眠中离去,就像混杂着金粉的沙漏,沙沙声甚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我想抽一根烟,但是现在的我的口袋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当然我手中的太宰治外套的外侧口袋也不会有。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那种呛人的味道,它只飘散在过去紧张的日子,用于安抚人紧张绷着的神经。

我开始怀念过去了,这可真是糟糕。

我不知道干什么,转身想重新回到船舱,去寻找有没有什么简单快捷的方式补充营养,也许冰箱里还剩下一袋葡萄糖。

但是太宰治拉住了我,我一转头撞上他的嘴唇。这时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的尾巴把天空裁成两半。他用牙磨着我的上唇,粗砺的舌苔带着淡淡的最简单的甜味,兴许他喝掉了最后一包葡萄糖。

我挽住他细长的脖子,我知道,在雪白的绷带下面有一条被飞过的子弹擦出的伤疤。那颗子弹,击中了我这辈子杀的最后一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并非恋人的我们会像恋人一样接吻。

还在地球的时候,太宰治很受工作室的女性欢迎,把干净利落的死亡当作人生信条他,有时也会轻佻地问她们是否要与他殉情。

“您可真是幽默。”他总是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们全然把他的邀约——我也不知道这个荒唐的邀请是否出自真心,当作一个用于缓和尴尬气氛、拉进同事关系的饭后喜闻乐见的玩笑。当然,我有时候也会在他办公桌的抽屉或者宿舍那张不甚柔软的床的枕头底下找到小刻刀,安眠药或者看起来并不是很牢靠的麻绳。

我会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走,我不能让他死去,他项上聪明的脑袋一旦落地,会造成莫大的损失。当太宰治知道是我收走了他所有用于自杀的“作案工具”后,他笑着问嘴上总挂着“最讨厌你”“你怎么还不去死”的我是不是其实很关心他。我不想解释,这样只会变成欲盖弥彰。

但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咬破了太宰治的舌尖,腥味在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口腔中蔓延。我想到曾经居住过的滨海城市每日早晨吹来的咸味海风,尤其夏日更甚。

天空中的行星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它下一秒就要擦到我的鼻尖。那颗行星被命名为God,神明,它和神明一样,主宰着我和太宰治的生死。一个月过后,最多一个月,它就会和Angle相撞,它的体积是地球的十二倍。

太宰治不必再迁就,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过去交给死神,然后拥入永久不会凋零的年轻。

但我猜他并不满意这种死法,因为只有我能成为他唯一的殉情对象。我推开了太宰治。我看见了暧昧的银丝。

错了,这不能算是殉情,情人共赴死的约定才叫殉情,我们之间从来都不会是爱情。

两颗都是被太宰治发掘到世人面前的星球相撞,就像炸裂的群星一样。

我们的死会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加轰轰烈烈。

02

离开原本蔚蓝的星球后,我和太宰治的生活变得单一起来。

有时候,人知道自己剩下的时日已为数不多后,反而成为了时间的富人,因为没有事来给光阴消费。

这里也有山峦,也有海洋,当然同样也有森林,但我和太宰治都不是那么爱好自然的人。

我会伏案写作,用浓色的碳素墨水和米色的纸。太宰治常会裹一床被子看着我写,大概由于实在太过无聊。仅凭余光我无法判断他的目光是落在我还是纸页上。他揽着我的腰笑着说我就像这么多年来早已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诗人与作家一样,他在笑我老土,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人会用碳素墨水写作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他说:“没有哪一个作家,或是诗人会在写作的时候任由一个聒噪的喇叭制造噪音。”他们通常是一个人幽静地用笔泄出自己情感,又或是收到在某个地方自己最爱或是最爱自己的人无言的注视,譬如父亲母亲,譬如妻子丈夫。但是太宰治告诉我,有的人,永远永远不会被爱。

“罪孽深重的我们,没有资格被爱。”那天晚上,他这样说。

我第一次遇到太宰治,是在一个表现派的画展,我全然当作是一个偶然。我未曾想过未来我们会有那么多交集。

我并非对艺术很感兴趣,那天我只是受我的同僚——梶井基次郎所邀请,既然没什么非做不可的要紧事,也不好拒绝。对于这个总是喜欢研究柠檬纺锤炸弹的柠檬园主人,我从未想过他原来还对美术这般事感兴趣,直到他说出了那句“艺术就是爆炸”。合着深爱的还是爆炸。

画展的主题是死亡,阴郁的色调和压抑的场景,面色或是安详或是痛苦的人和或是离奇古怪或是毫无波澜的死法。饮弹、割腕、还有服药后将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这些抹着暗色油画颜料的画布被金色的画框裱着,摆在金色的殿堂里,被笼罩在金色的灯光中,更显沉抑,就像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这些画看得我不太舒服,如同在一个幽森的山洞中做一个冗长未醒的梦。于是我走到展厅外的阳台,从崭新刚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香烟,既能长愁又能平心,且都十分有效的东西有两种——烟草和烈酒。

火光点燃了卷烟苍白色的薄纸,引燃了烟草,逸出一滩和薄纸一样苍白色的烟。火光也点燃了黑夜,我看到了那个站在阳台角落的男人。这可真是可笑,那个时候,我想起了小时候读的某个童话里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可以在火花中可以看到世上最美好最动人的东西。

他穿着沙色的风衣,像是被寒风吹来的人,转眼又将被寒风吹走。

他抽走了我手中烟盒的一根烟,这可毫不客气,还低下头向我借火,我从未见过如此自来熟,或者说厚颜无耻的人。他叼着的烟也燃起而淡出青白色烟雾的时候,我看着他因低下头而露出的一截不被黑发挡住的修长的脖颈,局部缠着的绷带几乎和皮肤的颜色一样显露出被夜色滤过的浅灰白色。他的脖颈很适合上吊,我想到刚刚在画展里看到的一副画,一只手正将一个长满暗红色玫瑰的绳套拉到一个人线条流畅轮廓精致下巴下。

梶井多半还在展厅里感叹艺术——或者说是爆炸,留着锅盖,带着深褐色的护目镜,光着脚穿着木屐,绿色的裤脚边缘还裂开几条缝,我真不想承认我认识他。既然找不到事做,也不可能丢下梶井一个人回去,我便开始同我旁边这位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的陌生人攀谈。

“我叫太宰治。”

我挑了挑眉,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它天生裹着一种颓丧的气息。

“中原中也。”对于交换名字,我从来都是言简意赅。指间的烟短的快要夹不住,我便干净利落地将它掐灭,白灰飘飘悠悠地掉到我的鞋尖上,虽然我感觉还未曾尝到几口浓厚的烟味。让人销魂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短暂得就如同从没有见过一次日落的蜉蝣的一生。

太宰治说这是他朋友织田作之助的画展。看到织田作了吗?就是那个胡子拉碴的红铜色头发的男人。

我顺着他指间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探寻的目光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正和来宾交谈的画家。他长着一副大多数人心中艺术家该有的样子,神色慵懒不修边幅,手指、衣服沾着炭粉和颜料。

我又点了一根烟,喷出一阵烟后将手搭在栏杆上,白色模糊了我眼前的景色。在这里可以看见城市一角的夜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在黑夜里欣赏流光吞云吐雾的男人。

“看到了。我很好奇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你看起来更像会画出那种画的人。我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来自他的一个朋友。”太宰治没有咬过一次烟头,只是任由它像秋日里滋滋冒着火星的枯叶堆一样跳着青烟。这让我有些愠怒,毕竟这一盒烟的价格并不便宜。“他画下了他朋友所有的罪恶。”

躲在阴暗面的本真的罪恶。

我眨眨眼,挥手让那团烟草燃烧的产物散去。

“啊,我随便说说的,”他突然笑道,“中也不会信了吧?”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信了。后来我才知道,鼻子长到都可以让十几只小鸟站着并排歌唱的匹诺曹都比太宰治诚实。

“艺术是独具匠心的艺术,”他重新开口,“灵感的来源全都是些无病呻吟的垃圾。”

尽管有过一次前科,那时我也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当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事实上,他的话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它一定要命的正确。

“中也?中也?”

突然我看到了太宰治在我面前晃的手,是我咬着笔尖愣住了,几滴墨水滴到纸上晕开,看起来就像几张哭着皱着的脸。

现在我终于知道,织田作之助的灵感,来自一个人的一生,他的一生就像海啸飓风席卷过的城市,又像腐烂的果皮和馥郁的玫瑰堆成的浇着葡萄美酒的城堡。这段时日是世上唯一的、独特的、优雅的浪漫。独属血与死亡的偏执的浪漫。

我告诉太宰治,十恶不赦的人也值得被爱。

我告诉一个总爱骗取我对他的轻信的骗子,人对于自己该爱的和真正爱的人总是难以吐露真心。

我告诉一个拿我的烟却只点不抽的混蛋,你的生命、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无病呻吟的垃圾。

宇宙、地球和我们都是灾难、罪恶和爱意的产物。

03

太宰治说,我睡觉的时候比趴在桌子前写着无聊的东西时要讨人喜得多,宇宙中随便一颗行星都远比我的文字来得更加潇洒。虽然,蛞蝓无论再讨人喜也还是蛞蝓,他不忘补上一句。我想给他一脚,他却无比迅速地躲开了,然后被裹着的被子绊了一跤。真像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

星星和我当然是不一样的,它们是宇宙对生命和时光的全部恨爱,是天生的落拓不羁的十四行情诗,生于风花雪月,长于水木清华,穆穆皇皇是不够漫长又不够短暂的一生光景永恒的基调。而我,只是一个人,握了小半辈子银光闪闪的手术刀,为这样的那样事花光了我那本充裕的该死的愚忠。现在,我正以短短二十几年的光阴为背景,持笔拟捏着人类历史的漫漫长河中最最愚蠢的遗书。岁月实在太过凉薄。

我曾经是一个法医,职业病使我在切开一个红瓤西瓜或红心火龙果的时候都联想到黏糊糊的、新鲜的、变质的血,庄重得像在解剖一具尸体,正在用手中的一柄冰冷探寻真相,也许这个人正是因为一个被捏扁的易拉罐或是一堆从废料上扒下的木屑而死。

但我现在想讲的并不是关于我作为法医时依次取出某人的心脏、肾脏和胃的故事,这段枯燥乏味的故事和难以让人接受的细节——譬如皮肤切开多少寸,怎么样把握度而不伤到内脏,又冗长又繁多,足以讲到一个勤恳的园丁浇灌完整个世界的百合、康乃馨与玫瑰。

我要讲的,是我和太宰治的故事。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作呕也最叫人动情的故事。

三个月前。

我解剖了我这辈子解剖的最后一具尸体,那是一具女尸,送来的时候还穿着昂贵的粉羽外套,上面缀着的大颗珠宝一颗没丢。背部被匕首造成的伤口干净利落,溅出的点点现已不在她体内流淌的液体如同在樱花里盛开的朵朵红椿。

我测量了她的尸温,解剖她的胸腹腔……

分离她的胸骨,剥落粘膜……

我划开冰冷的皮肤,就像水果店老板为客人切开一个多汁的西瓜或是红心火龙果……

就像切开我的午餐,一份五分熟的牛排,边缘有些焦黑,还配了一颗溏心蛋。这出自一位技艺一般的厨师,仅用茴香和带盐的胡椒作为佐料。我没有喝酒,考虑到酒量不佳而下午还要工作,我可不想再缝合尸体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指也牵扯进来。

刺伤深入她的肝脏。就像上帝的子民又一次背叛他后,奉上帝之命的亚德将匕首刺入埃格伦国王的身躯中一样,血大概曾像红酒从破洞的酒桶溢出那样奔涌。优雅又高尚。像神明,像上帝一样,优雅又高尚。

在法医的解剖中,一颗牙,一滴血甚至一根头发丝都极其重要,它们都是案情的关键。但是在这一具女尸上,我几乎什么也没有推断出来,当然推断不出来的。有的人若想要隐瞒自己的罪证,世人究其一生也一无所获。他们本就是在世间游荡的幽灵啊,我们永远无法逮捕一个不愿自首的幽灵。

那天,我很晚才回家,路上的寒风如同一把把不甚尖锐的刀子,吹的人脸生疼,真后悔没有带上一条毛绒绒的围巾。

站在门口,一线昏黄的灯光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地门缝探出。我掏了半天没有找到钥匙,兴许是早晨出门忘在了房间里,今天做的尽是些失策的事。只好按下门铃。无人回应,我又不耐烦地按了一次。这次我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门把的上拴声,听到太宰治懒洋洋地开口:

“啊,这么晚了中也居然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睡在解剖台上。”

我没有搭理太宰治,这样的讥讽我只当习以为常。我错开他往里走,踩在软软的毛地毯上换了拖鞋,轻车熟路地倒了杯热水,虽然我更想喝一杯浓稠热腾的咖啡。

我需要澄清一下,和太宰治居住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一套上好的公寓房租太贵。对,仅仅如此,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摆在全息投影旁的老式的留声机正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由巴赫,到贝多芬,再到柴可夫斯基,意义不明。这感觉就像飞机上放着一架最原始的纺纱机,我有时候真不理解太宰治的想法,不,应该说几乎从未理解过。

太宰治无言地关了门。摆在木桌上的用镜面材料制作的地球仪被擦的锃亮,清澈得可以映出所有的星辰大海。

我突然被打断了思路,便只好放了笔——由于太宰治摇着我的肩膀。笔杆和桌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犹如几百万光年之外的星星碎裂的声音。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星星碎裂的声音无法在真空中传播,我应该知道的。这是浩瀚死寂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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